本来无尘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罗兰加洛斯的最后一场球

无cp,首发村哥吧。
私设:退役;
梗:快乐网球。

引拍,触球,击出,落在红土上的小球激起一片扬尘,离那白线距离甚大。
静默片刻的罗兰加洛斯球场上空蓦地爆发出洪涛般的欢呼,只不过它们不再属于幸村精市。
那个从东亚岛国异军突起、进而主宰世界网坛近廿载的紫发少年,也终于到了筋疲力尽的一天。无论多么令人钦佩的坚持,都必将迎来终结,全世界的网球关注者从七、八年前甚至更早些时候就已预感到了今天——尽管他们或许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延宕了两千多个日夜、这位从那时起就被冠以老将之名的东亚人又从新生代的巨头中夺走了五个Major title——但无论如何,旧王是到了退位的时候了:这一场比赛实在暴露了太多太多了。

观众们是缅怀居多,又或是迫不及待居多,幸村并不愿也不打算耗神去辨别。这一场被许多他的球迷期待着“光荣撤退”的决赛,幸村精市纵然狼狈也不曾退缩。没有谁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有谁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隐藏在为友为敌诟病的功利主义的求胜心下痼疾难愈的倔强倨傲。
就像很久远很久远之前、当他还是作为占据日本第一、以“神之子”为名的国中时代——此情此景,实在是很像。
留给失败者品味苦涩或是追忆往事的时间在这商业化的时代是很少很少的,接过银色金属盘子,幸村在上台前透过那光可鉴人的盘面漫不经心地觑了一眼身侧虽作谦恭忐忑却难掩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便接过了话筒。

败也是优雅斯文,胜也是淡漠克制,这个东亚人身上有着刻入骨血的含蓄自制的文化基因。幸村深知此刻对着他的长枪大炮背后的媒体人,和盯着横亘球场上空大屏幕的数万观众心中的期待,他们期待着他的情绪外露,或者更过分一些,万众瞩目期待着他的情绪失控。就像当年王者立海大与青学,“神之子”与王子,观众席上虽不至毫无友方,但几乎所有人都隐秘地埋藏着想看他们和他败走的心思,看他们盛极而衰、看他们失魂落魄。

“‘God, it’s killing me.’你们大概很想听到我这么说,”幸村勾起他标志性的、曾经甚至为时尚杂志都乐于登封的微笑,沧桑却并无落寞,似毫不在意地开起了自己的玩笑——这是七年多以前,他第一次在整一年中没有一个大满贯进账、同样在今天这个场地的领奖台上,拿着银盘的时候,被逼出第一次眼泪时的感叹。
全场符合他期待地哄笑。
他复而拍拍手中的盘子,“但好歹还有一个,神奈川的博物架上空了两年的位置不管怎么说是能补上了。我知道Rodivah和你们一定都有些等不及了,但还是烦请各位容忍一下我这个快四十岁的老头子啦,就像你们当年容忍Safinal、叫我好等一样。网球啊,真的是职业赛事里最孤独的运动,as you all know,在我的国家,我当年是作为队长率领团体赛崭露头角的,你们也知道,我当年刚病愈复出就被那位‘小王子’斩于马下,但那个时候,我还有许多队友可以安慰我,现在我就没有那么好运啦。我第一次站在这片红色场地的时候,你们中的有些人还没有出生,所以当我今天最后一次——哦,各位不必吁叹,你们已经等了太久啦——站在这里的时候,我有很多想说的,但说太多又似乎不太符合‘神’所应有的脱世设定。”

巴黎五六月间带着干燥的风卷起红土的尘,在这片去制造业的欧陆上难得的造成了令人呼吸不畅的空气,呛得数万观众听着紫发男人的自我调侃,越听越是静默无声。那个曾经被期待为成为紫发男人梦魇的、来自同一国度的小王子,在这个男人漫长的职业生涯里只如流星一般划过,或者说,这些颇有些急不可耐的观众终于想起来——没有谁在这个紫发男人十数年如一日的坚守中占据了太久的同框。是他们一手造就了“神”,期待这个紫发男人给他们带来违反人类生理常规的奇迹,并为他近乎完美的自我管理与自我克制而倾倒;却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始终期待着神的陨落,期待这个男人的一败涂地——“光荣撤退”是他们毁神的期待里所自以为最不难看的、却也事实上是最冷酷无情的一种设想。

而这个男人,以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到近乎无变化的疏淡如水的声线,以最克制的方式、最优雅的言语几乎扇了所有人一巴掌——却让他们都静默到甘之如饴,你听他说:
“我常常想,到底什么是真正地‘爱网球’,是胜利?还是快乐?如果不胜利,我能从网球中感受到快乐吗?如果不能,输到什么地步就是该放弃它的时候?如果能够,我又为什么要在这里与这些可爱的年轻人缠斗这么久——哪怕在神奈川屋后的那片沙地里我依然可以‘PLAY’ tennis。
“‘为什么打网球’、‘为什么坚持这么久’,曾经有不同的人在这快二十年里问我了我无法计量的遍数。现在是该给你们一个‘打直球’的回答了,我要说,不是我选择了网球,而是网球选择了我,网球选择了我这么一个追求胜利到偏执的人,它选择了我令人发指的骄傲自负,它要通过我告诉你们,没有那么多形而上的东西,网球就是网球,就是一种比对方多打一拍的运动,仅此而已。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打网球的人,一个多打了很多拍的人,仅此而已。好了,现在把时间交给我们的LITTLE Rodivah了,各位,新时代开始了!Thank you.”

紫发男人将银盘举高,向四周比过,便转身拍拍年轻的冠军,而后站在了属于隐退者的角落。
罗兰加洛斯从未如此静默,静默到如雷的掌声没有附和任何的欢呼抑或嘘声,只像夏季偶然来过的阵雨,终将熄灭,仅此而已。

幸村精市在罗兰加洛斯的最后一场球,仅此而已?
绝非此而已。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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